第三十七章：合租日常（6）

　　万定脱衣服洗澡,冷水从头顶上方倾泻而下，直打到他的脸、脖子、胸膛......一直向下。
　　他往牙刷上挤了一些牙膏，然后沾湿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冲澡。
　　看着架台上两个陶瓷杯,万定伸手过去转动杯子，直到杯子的两个卡通小人贴到了一起。
　　这是昨天出去玩时在街上买的情侣杯,卡通女生长发偏偏,像她,卡通男生剪着精短的头发，像他。
　　正刷牙,忽而浴室一片漆黑,大厅传来男女的叫闹声。
　　停电了。
　　蓬头上方的水还哗哗流淌，在漆黑狭小的浴室里,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空旷。
　　万定透过浴室小小的窗户看外面,远处的小区大楼还亮着光，不是整片小区都停电。
　　继续冲澡,半晌,万定摸黑穿衣服。
　　而此时大厅也变得格外寂静,明明那些人应该还在，有些诡秘。
　　“万万，在里面看得见吗？”余雪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，没有一丝杂质干扰,她的声音也异常清晰。
　　万定：“嗯，出来了。”
　　半晌,他打开浴室的门。
　　忽而一个身影撞进他怀里，他可以确定是一个女生，因为他触到了一簇头发......
　　“落落？”
　　他第一反应是余雪落，毕竟她刚刚的声音这么近。
　　女生搂抱他的脖子,她抬头亲向他的唇，可惜她不够高只亲到了下巴，然后是脖子，胸膛，身上穿有T恤，她隔着衣服亲他。
　　“落落？”他开始怀疑，或许这个女生不是余雪落。
　　如果是，她只要开口说话，他完全会配合她的亲昵。
　　她的手先是伸进他的衣里，在他的腹肌上触摸两下，然后指尖弯曲，尖锐的指尖像是一根根刺，直接滑过他的皮肤，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火辣的疼，万定腹部本能地收紧，但四道抓痕还是在一瞬间留下红肿的带着血丝的印记。
　　他的落落不会这样伤他，所以这不是她......
　　抬起女生的胳膊用力一甩，女生“砰——”地一声重重撞在地板上，她发出一声闷哼，似乎很疼。
　　“谁要你这么做？”万定声音满含愤怒。
　　他向女生逼近，女生连滚带爬地走出浴室，她冲门外面叫唤了一声“快来帮我”，很快几个人走出来扶起女生将她掩护在后面。
　　原来，这不是一个人的恶作剧，是一群人在策划......
　　余雪落听到动静，从厨房里匆忙走来，一群从浴室门口跑回来的男男女女在漆黑里和她撞上，她踉跄几步一直撞到一张木桌上才站稳脚跟。
　　大厅里有人拿手机亮着灯，像是夜场中跳动的光束，他们哈哈笑出声，像是干了一件多么好笑的事。
　　“爽吗？”
　　“太搞笑了，那男的刚开始以为梅梅是他女朋友，哈哈哈......”
　　很快室内的灯瞬间亮起，像是有人控制了电闸，这次停电事件不是偶然而是一场恶作剧。
　　灯光一亮，所有人看向浴室的方向，似在等待一场好戏上演。
　　万定从浴室里走出，他慢慢走向大厅，脚步很慢，所有人都在安静张望着，就像围观着动物园里的一只猴子。
　　没有让他们失望。
　　万定的下巴，脖子、T恤上都有鲜红的口红印，那些口红印就像一个肮脏的鲜红果皮，此时正贴在他异常阴冷的面颊上。
　　余雪落心骤然停顿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。
　　他们居然拿万定来寻开心......
　　眼睛红了，她被气得手都在颤动。
　　钟淑艺这女人到底跟这群人说了他们多少坏话，才让这些人一起来欺凌她和万定？
　　余雪落该庆幸的，原计划她也是被戏弄的对象之一，只因为她临时去了厨房，漆黑里没有人找到她。
　　“噗哈哈——”
　　看着万定，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，很快众人笑声成片。
　　他们不会惧怕任何，因为他们惩处的是一对“贱男贱女”，他们有十个人，而他们只有两个......
　　一股被欺凌的愤怒、耻辱顿然而生。
　　余雪落走向万定，当看清他脸上和脖子上那些口红印，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，她走到几个女生面前，二话不说便是冲上前抓挠钟淑艺的脸。
　　不管是谁去亲了万定，反正跟这个女人肯定脱不了关系，她是一个纽带，没有她就没有大厅里这些人，也就没有今天这事儿。
　　余雪落不是冲动的人，可她实在是太愤怒了。
　　她和万定被欺负了，被一群人欺负，然后被当成笑话来围观。
　　“钟淑艺！你是不是有病！是不是有病——”
　　“滚！你她妈才有病！不让我带男朋友住进来！你自己不也带男朋友进来？！”
　　“是你先带的！凭什么你能带我不能！世界都围着你一个人转吗？！”
　　两个漂亮女生缠打在一起，她们凌乱的头发盖住了脸，很是狼狈。
　　终归是过于愤怒的余雪落占了上风，她骑坐在钟淑艺的身上，伸手煽着这女人耳光。
　　见情况不妙，钟淑艺的男朋友要上去帮架，他想一脚踹开钟淑艺身上的余雪落，却被一股力绊倒重重摔倒，然后一只鞋踩在他的脸颊之上。
　　抬眼，一个异常帅气又格外冷峻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，他站得笔直，只是丹凤眼微垂着，高大的身体宛如顶着高高的天花板。
　　他慢慢蹲下身，那双眼没有任何情绪，却莫名让人恐惧。
　　“我们的账，我跟你算。”
　　他下巴和脖子上还有口红印，可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笑
　　男生挣扎着要起身，万定顺势提起他的衣领子在他肚子上重重一击，男生痛苦地哀嚎着，面上的表情扭曲在一起。
　　只一拳，几乎解决一个人，男生疼得动惮不得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鸡，衣领子就挂在万定的手拳之上。
　　所有男生愣了愣，他们没想到万定可以这么轻易就打趴一个人，仿佛根本豪不费劲儿，原先那股嚣张气焰被迫渐渐收敛。
　　即便他们人多，可如果要放倒万定，似乎不是仗仗人多的气势就行了的，目测他们还要付出不少的代价。
　　“还愣着干嘛？！上去帮阿瑞和淑艺！”
　　不知道是谁道了一声，大厅里的男男女女慌慌忙忙上来帮忙。
　　其实他们很懵，显然没想到这对情侣这么钢，以前他们在学校也不是没有一起欺负过别人，而大多数人都是唯唯诺诺忍让着，毕竟敌众我寡，没有人会以卵击石。
　　见女生们向和钟淑艺缠打在一起的余雪落走去，万定皱眉，恰时一个男生从后面扑过来，万定躲开并在他后腰踢了一脚，那男生冲向那几个女生，像是保龄球一般将女生们全部扑倒。
　　得到喘息的时间，万定捡起矮几桌上一瓶啤酒，而后准确无误砸落在余雪落身旁。
　　“砰——”
　　啤酒和玻璃四处飞溅，将周围所有人都震慑到了，这其中包括余雪落。
　　她回头看向万定，万定面无表情道：“谁敢动你，拿啤酒瓶弄死她。”
　　安静。
　　他的声音在大厅里是那么的清晰，所有人该是听到了。
　　捡起啤酒瓶还没碎裂的瓶颈，用如同锯齿一般凹凸不平的尖端对向其他女生，余雪落：“不怕死的来，我今天豁出去了，你们谁敢冲上来试试？”
　　女生们不敢
　　动弹，她们只是看着很厉害，但遇到真刀真枪的事儿谁都不敢往前冲，她们惜命，也是胆怯。
　　见余雪落镇住了场，万定这边也就没有顾虑了......
　　十分钟后。
　　大厅所有男生倒地，所有女生聚集站在一起，她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厅里凌乱的情形。
　　钟淑艺的男朋友和刚才笑得最大声的男生趴在地上，像两团卷缩的肉，而躺在大厅另一侧的钟淑艺，也被余雪落打肿了脸......
　　先前的笑声全然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静。
　　同居日常（7）
　　夜晚,齐夏带着表姐回到家时，就看到大厅犹如遭过土匪打劫一般，满地的狼藉无人清理。
　　此时大厅空无一人,地上啤酒瓶细碎的玻璃碎片到处可见，让人无从下脚。
　　齐表姐惊呆了：“夏夏,这里是不是进贼了？”
　　齐夏也一脸震惊,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。
　　“落落！”
　　没有动静,齐夏走向余雪落房间，却在经过浴室门口时看到了他们。
　　余雪落正拿一个毛巾擦拭万定脸上和脖子上的红印,她似乎很生气,毛巾用力搓动两下，万定的下巴和脖子都被搓红了。
　　接着她将染红的毛巾甩到水槽里,然后自己捧着清水开始洗脸。
　　这两人是不是在吵架？吵得不可开交连大厅都拆了？
　　齐夏犹豫着不敢叫唤余雪落。
　　“夏夏,你看什么呢？”齐家表姐走过来。
　　她的声音惊动了浴室里的男生女生，余雪落转身看过来,齐夏站在门口尴尬地摆摆手：“我们回来了。”
　　余雪落走到门口,应声：“嗯。”
　　“这是我表姐。”
　　“姐姐好。”
　　“你好。”
　　简单介绍过后,齐夏问：“大厅是怎么了？怎么变成这样了？”
　　余雪落苍然一笑：“跟钟淑艺和她的朋友打架了。”
　　没心情过多解释，她侧身回了房间，万定拧干毛巾挂在一个挂钩上，然后对门口的两个女生点头示意一下,也跟着余雪落回了房间。
　　齐夏和齐家表姐面面相觑。
　　半晌，齐夏走到余雪落房门前,敲门道：“落落，我表姐明天有一个面试，就在这附近，晚上她跟我睡,所以你......”
　　后面的话没有说完，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完了。
　　一米五宽的床怎么可能容得下三个人，余雪落今晚只能在自己的房间睡。
　　“好的，知道了。”
　　应了一声，余雪落继续坐在书桌前滑动笔记本电脑的粉红色鼠标。
　　万定看见她在找房子，他睡到床上，扯了扯被单盖住自己，然后闭上眼睛睡觉，而脸上和脖子上刚才被余雪落□□的地方现在还红着。
　　十点多了，他很困。
　　余雪落偏头看他，便见某个万弟弟乖乖躺在床上睡觉，他一只手放在肚子上，一是手随意搭在床的边沿，那支被啤酒瓶玻璃划伤的手臂，呈现出鲜红的血痕。
　　打架就没有不受伤的，更何况他一个人跟五个男生打架。
　　从抽屉里拿出消炎药和棉签，余雪落轻轻给他上药，掀开被单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伤，却在他掀开的衣角下看到了红艳艳的抓痕，将衣服完全掀开，余雪落感到触目惊心。
　　那是指甲渗入皮肤留下的痕迹，抓痕中央带着血丝，抓痕的皮肤因为冲血肿胀起来，像四只恐怖的肉虫。
　　余雪落稍稍平息的心境又涌出一阵海浪。
　　看到口红印她还没有这么愤怒，看到这些抓痕，她感觉她还可以再扇钟淑艺几个耳光。
　　“......气死我了！”
　　没忍住，她喊了一声。
　　万定眉毛动了一下，他没有睁开眼睛，可能感觉肚皮发凉，他的手滑到自己的腹肌上，然后贴上余雪落的手背。
　　他的腹部很硬，那里有着起起伏伏的腹肌，他这里皮肤很薄，如果用手去捏他只会捏到一层薄薄的皮，他的肚脐很小，肚脐微微凹陷，薄薄的皮肤将他的肚脐掩盖了几分。
　　往他腹部上抹药，过了很久，她又坐回到书桌前继续浏览电脑界面。
　　深夜十二点，余雪落终于还是躺到了床上。
　　一米五宽的床其实并不大，他睡一半，剩
　　下的另一半刚刚够她躺下。
　　从他那边扯了一下被子，然后闭上眼睛睡觉，她的心境还乱糟糟的，脑子时而想着跟钟淑艺打架的事，时而想到万定腹部上的抓痕，时而想到有着抓痕的......腹部。
　　别想了，他睡着了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，只是将就睡一晚而已。
　　嗯，他很安全。
　　而她也很安全。
　　关灯，背对他侧身而睡。
　　漆黑里一切都太过平静，仿佛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一个久远的记忆里。
　　然而，万定突然翻身，打破这夜里的寂静。
　　他没有睡着？？？
　　会不会太能装了？难道是怕她赶他去沙发睡？
　　竖耳倾听一会儿，又没有动静了，可能她误会了。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他又动了一下。
　　这次幅度有点大，他从床的那一边慢慢挪动到她这边，然后他从背后环抱她的身体。
　　心在一瞬间剧烈跳动，窗外不知道是蝈蝈还是青蛙的叫声也乱成一团。
　　余雪落背脊变得僵硬，或许他能感受得到。
　　静了一会儿，觉得压在她腰上的手太沉，余雪落翻动了一下拨开他的手臂。
　　他低头，鼻子贴上她的肩膀，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，身高已然没有那么重要了，因为他们的头定然平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。
　　“你是不是在嫌我？”他问。
　　声音很低，在这漆黑的夜里却格外动听。
　　他为什么要这样询问？是因为她刚刚拨开了他的手臂，还是她没有主动跟他黏腻在一起？
　　然而很快她发现她的思想有多不纯洁。
　　“口红印擦干净了，不脏了，别嫌我了嗯？”
　　心像是被什么揉捏了一下，然后软了，心很柔软。
　　她错了，她今天发了脾气，本是冲着钟淑艺那些人发了火，却无意间将脾气撒到他身上。
　　她把他带到浴室，用粗硬的毛巾用力搓掉他脸上脖子上的口红印，即便他皮肤被用力搓出一道道红印，她都没有在意继续用力搓走那本不该在他身上的红印，哪怕一点点的红也不行，然后她当他的面甩了毛巾......
　　可能是因为这些，让他误以为她是嫌他了。
　　开灯，室内又一片亮白。
　　余雪落回头看他，他的脸就在眼前，那双含带几分困顿的眼正直定定地看她。
　　余雪落低头亲他的下巴，这是那口红留下的地方：“对不起，我不是要冲你发火。”
　　又低头亲他的脖子，也是那口红之前的位置：“我不是嫌弃你，一点也没有。”
　　在他的下巴和脖子上留下许多细密的吻，这才抬起脑袋和他面对面对视。
　　她趴在他身前静静看他，他环抱她的腰肢同她对视，可能靠得太近，对彼此才会产生想要趋近的冲动。
　　时间仿佛静止。
　　他的手在她腰间摩挲着，那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，手指的移动掀起了她心口的万丈波涛。
　　慢慢靠近，呼吸交叠。
　　嘴唇贴上的那一刻，两个人的心都在微微颤抖着。
　　他的手滑进她的衣里，她也是，在亲吻和爱抚之间，他们呼吸变得粗重，身体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，理智已经无法控制这一切。
　　触摸他身体肌肉，余雪落想起放假时有一夜，他和余夏雨跑到她房间吹空调睡觉的情景，她当时触摸到的身体应该是他，和那一夜相比他现在的身体肌肉更加紧绷，那温度也更加灼热，仿佛再稍稍搓动他的皮肤能散发出更惊人的体温。
　　余雪落掌心有些发麻，不知道是什么缘由，或许是她不断摸索他的缘故。
　　只是当她触到他
　　身体的一份异样，她赶忙收手，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。
　　从他身上挣脱，余雪落用力呼吸：“不行不行，我们不行。”
　　万定直定定看她。
　　他身上的上衣已经脱了，不知道是谁脱的，裤子的纽扣也被拧开了，不知道是谁拧的。
　　捡起地上的衣服给他套上，他不怎么配合，叫他抬手，他不抬。
　　穿了衣服，拉他下床，余雪落眼神飘忽不定，刚才他们是怎么样一副情景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懂。
　　“你去住酒店，我跟你一起去，我们一人一个房间。”
　　被迫下床，万定以“你怎么突然这样”的表情看她。
　　余雪落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
　　刚才他对她很纵容，纵容到他满足了她全部的好奇心。
　　睡一起太危险了，明明他们才刚交往一个多月而已，而且他才刚满十八岁......
　　出了房间，穿过狼藉的大厅，余雪落牵他走到玄关换鞋:“快点穿鞋。”
　　万定：“......”
　　无奈，换鞋，谁都没有说话。
　　等走下了楼，万定道：“我自己去住酒店就可以了，你上去吧。”
　　“我陪你去吧，反正......”
　　“你一个人睡酒店可能会害怕或者不习惯。”
　　这倒是真的，余雪落如果要住酒店，她不太愿意一个人，一个人太安静太压抑也太容易想到鬼。
　　“我们小区前面那条街就有酒店，你走过去就会看到了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要不我陪你过去？”
　　“不用，你上去睡吧。”
　　在小区昏黄路灯的照耀下，两人最后还是分开了，明明在几分钟前他们还那样拥抱着对方，他离开时背影高帅挺拔，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.....
　　余雪落心生愧疚，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这个刚交到的男朋友？
　　可是......
　　想到刚才的情景，余雪落手心又变得滚烫。
　　她当时怎么...他当时好像也摸了她......
　　天啊。
　　回到自己的房间，余雪落关灯睡觉，然而她一点睡意也没有。
　　这张床他连续睡了几天，被单上附着了他的味道，有着和她同款沐浴露的香味又有一种淡淡的男生特有的男性气息。
　　是汗味？或许是。
　　奇怪的是，余雪落居然喜欢这个味道，她被自己给惊吓到了。
　　睡了睡了，什么都不想了。